Saturday 20 July 2013

口述歷史劇:一個有力的自我認識媒介

(本文原載於《蘋果日報》社會服務版「另眼看戲」專欄。)



王婉容是我很喜歡的一位台灣朋友,做了許多有意義的應用劇場項目。知道在一個學術會議中有機會參加她的工作坊,我連忙報名。

工作坊介紹婉容的「回憶劇場」(Reminiscence Theatre)手法,透過口述歷史,讓人重新探訪個人或社群的歷史和故事,加以梳理整合,用劇場表演形式發表。這個手法用於老人、婦女或一些有特定文化的民族或社區都十分適合。

我們從感官開始回憶兒時故居的畫面、活動、感覺、氣味,繼而圍在一起,分享自己名字、父母名字的由來。我說完後,一位朋友發現自己從未嘗試了解過自己和父母名字的由來,「我今晚回家要好好和父母聊聊天!」從一個工作坊開始,激發的是更深入了解家族歷史的興趣。

接著我分享了一個「使我成為今天的我」的故事,由組員合力演出來。我說了我出生那天的故事。姊姊去母嬰健康院探媽媽,知道她產後沒吃過東西,用身上僅有的幾毫子買菜做了「白菜滾魚蛋湯」給她吃,長大後方知道產後婦人根本不應喝那麼涼的湯,抹一把汗,心裏更覺得虧欠了媽媽。選擇這個故事本來只出於直覺,但把它說過一遍後,我突然明白了故事對我的意義。它並非關於我如何到來世上,而是關於我怎樣從姊姊身上,投射了自己對承擔家庭責任的感受。

很高興有機會從婉容身上體會口述歷史的力量。


文:陳玉蘭,香港藝術學院高級講師/課程統籌(應用劇場與戲劇教育),從事舞台創作、演出、教學、研究、出版、培訓等多元實踐,相信教育乃「育人」而非「教書」,深信社會要進步,需要培育更多懂得感知生命、關懷世界、重視公義的心靈。

Saturday 6 July 2013

當發聲演變成噤聲

(本文原載於《蘋果日報》社會服務版「另眼看戲」專欄。)



在新加坡參加了一個「發展劇場」(Theatre for Development)工作坊。「發展劇場」是通常在發展中國家進行,讓弱勢社群發聲、為其賦能的劇場。

工作坊其中一個活動要我們分成三隊,組員接力在白板上寫上「令你高聲叫Wow!的事」和「晚間令你不能入睡的事」,三組比賽,最多的勝出。這兩個題目起得很好,比「喜悅」和「憂慮」繪影繪聲得多,沒那麼概念化。比賽的形式也令大家可以本能地寫出自己關心的事情。

不過設計得好的活動,並不一定帶得好。

比賽完成,導師點票。我組內有不少廿來歲的大專生,寫了很多與學業有關的東西。導師皺著眉頭說:「都那麼關心學業幹嘛?」然後把他認為是重複的項目一一刪去。我看見幾位年輕人無奈、委屈的樣子,為他們感到很難過。然後我和另一位較年長的組員提出抗議:「為什麼你認為不算數?」「因為你們把學業看得過份重要了!」「但這是新加坡文化中的真實情況,是這幾位年輕人的真實關注。」德國籍的導師聽罷聳聳肩,擺出一個「你們為了加分真是無所不用其極」的表情,勉強加回那幾個項目。他沒有聽明白我們在告訴他什麼,也察覺不到自己正以高高在上的姿態,把另一文化的,弱勢的,打壓下去,剛好和「發展劇場」的信念背道而馳。

在戲劇教育的實踐中,活動是途徑,導師的修為是靈魂。


文:陳玉蘭,香港藝術學院高級講師/課程統籌(應用劇場與戲劇教育),從事舞台創作、演出、教學、研究、出版、培訓等多元實踐,相信教育乃「育人」而非「教書」,深信社會要進步,需要培育更多懂得感知生命、關懷世界、重視公義的心靈。